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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券时报记者 赵黎昀
因2024年年报触及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情形已消除，5月20日科新发展(600234)成功“摘星脱帽”。
无论是最初的天龙股份(603266)，其间的山水文化，还是如今的科新发展，该公司自2000年登陆资本市场后，便持续挣扎在保壳路上。这已是该股上市25年来第7次成功撤销退市风险，也使之成为A股市场名副其实的“保壳王”。
业绩大幅波动背后，科新发展多年来背靠“连氏家族”，主业变更频繁。公司2024年短期暴增的业务量与行业大趋势相背离。屡次“卡点式”扭亏与企业实际薄弱的“造血”能力，一直以来也备受监管和市场各方关注。
过往多年，科新发展因业绩大幅波动、股价异常涨跌等因素收到监管关注函、问询函，公司及相关责任人因为存在不合规行为也受到监管处罚。
A股“保壳王”
坐落于山西太原的天龙大厦1988年建成开业。在上世纪90年代，一度是当地的购物天堂。如今，已年近不惑的天龙大厦依然屹立在太原核心商业区。
“虽然设施已经很陈旧了，但由于地理位置不错，依然有很多中小企业在这里办公。”太原本地一房产中介机构人士告诉证券时报记者，相较于太原市目前普遍超过2元/平方米的写字楼日租金，天龙大厦租金折合每平方每天1元至1.2元。
天龙大厦不仅见证了太原商业的发展变迁，也见证了600234的曲折保壳路。
2000年，以天龙大厦为核心资产的天龙股份登陆资本市场，募资兼并成立于1982年的太原三晋大厦，拓展了酒店经营、餐饮旅游等服务。
上市仅一年后，天龙股份就在2001年因天龙大厦停业装修等因素，年度扣非净利润亏损超7000万元，并被年审会计师出具了“无法判断期末存货实际情况是否已恰当反映”的审计报告。
2003年，这家上市不久的公司就因连续两年净利润均为负值，且截止2002年12月31日每股净资产低于股票面值，变身成了“ST天龙”。
此后的2003年10月及2004年1月，ST天龙相继披露了业绩预亏及业绩预盈公告，短短一个季度内就上演了扭亏“生死时速”。
其间，公司火速落地了易主事项，并通过债务转移对此前已公告“存在大额亏损”的理财投资实现回收。
2004年，天龙股份披露了首个“撤销退市风险警示”公告，成功保壳。
多年来，天龙股份先后更名山水文化、科新发展，在2007年、2010年、2014年、2017年、2020年及2025年均分别发布“撤销退市风险警示”的公告，7次完成保壳。
回溯过往财报，该公司2009年及2013年均在当年前三季度归母净利润亏损的情况下，依靠第四季度“回血”实现了全年业绩快速扭亏，“生死时速”大戏频繁上演。
据聚源数据统计，以撤销ST、撤销*ST、撤销*ST并实行ST三种条件索引，自股票上市以来累计被实施“撤销风险警示”超过6次以上的A股上市公司共有9家，其中科新发展达到8次，包含7次“撤销退市风险警示”情形，是名副其实的“保壳王”。
业务逆势激增
历经多次易主易业，当前科新发展主业包括建筑工程、写字楼出租和互联网广告营销三大类。
饱经风霜的天龙大厦虽然不是上市公司的主要业绩来源，但依然在为上市公司贡献力量。2024年，科新发展通过对天龙大厦的出租管理，实现营业收入1242.21万元，同比增长了10.41%。
2024年，科新发展实现营业收入3.75亿元，同比增长达434.28%，其中建筑工程业务板块贡献的营收额就达3.6亿元，同比增幅超过500%。该公司在年报中也表述，期内公司建筑工程业务规模实现扩展和突破，助力扭亏为盈。
年报显示，科新发展建筑工程业务毛利率为12.56%，主要通过控股子公司提达装饰、提达建设、提达机电开展。其中仅提达装饰一家子公司就为科新发展贡献了3.52亿元营收，净利润达3788.7万元，占到上市公司全年净利润近95%。而在2023年，提达装饰营收仅为5972.79万元，净利润亏损达1.45亿元。
2019年，山水文化（科新发展当时简称）披露，孙公司前海山水天鹄拟以仅45.39万元，收购提达装饰100%股权。在导航软件上，记者搜索到了提达装饰位于深圳市南山区的深圳湾科技生态园写字楼内的地址。该公司与科新发展共用一个办公地，位于写字楼12A座塔楼的第15层。
提达装饰的急速发展，支撑了科新发展的业绩表现。
2022年至2024年，科新发展建筑工程业务实现营收额从8468.9万元、5972.79万元，大幅增至3.6亿元，占营收的比重也从70.89%、85.20%一路上升至96.15%。
对于建筑工程业务2024年大幅度增长的原因，科新发展在公告中阐述，主要系报告期内建筑工程业务实际施工量较上期有较大幅度增加导致。期内公司累计新签项目数量39（个），金额达8.47亿元。
科新发展建筑工程业务量的短期暴增，与行业形势整体低迷形成明显反差。
Wind中信建筑装修板块28家相关上市公司的2024年年报显示，归母净利润亏损企业达18家，同时有18家业绩同比下滑。多家公司表示，期内国内建筑装饰行业受宏观因素影响，行业竞争加剧，竞争格局呈现两极分化。目前大部分同行企业业绩呈亏损或下降趋势。
在行业发展形势整体低迷的背景下，科新发展业绩成果集中在下半年释放，2024年一、二季度净利润分别为-734.87万元、30.18万元，而三、四季度则分别达到1852.28万元、2850.11万元。
为何科新发展建筑工程业务板块业绩能够短期快速增长？
科新发展回复证券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2024年建筑工程行业整体发展形势虽不及鼎盛时期，但较上期有所回暖；加之市场变化，不进则退，促使公司竭尽全力拓展业务，进而扭亏为盈”。
该公司称，2024年二、三及四季度营业收入环比快速增长，主要系公司自2024年二季度开始，加大建筑工程相关业务的资源投入和市场开拓力度，集中力量在资源优势地区挖掘开拓装修工程业务新客户、新项目等。
“与此前该公司数次通过短期业绩提升上演保壳‘生死时速’类似，2024年科新发展也成功从中期亏损迅速过渡到了年末预盈，难免存在期末突击确认收入的疑点。”有财务专业人员分析，建筑装修项目存在工期短的特征，报告期内就可确认绝大部分收入。据年报披露，2024年科新发展对前五大客户销售额达到2.28亿元，占年度销售总额60.93%，且均为新增客户。2023年，该公司前五大客户销售额占比高达84.8%，其中四家为新增客户，仅深圳市金世纪工程实业有限公司（下称“金世纪”）一家，就为上市公司贡献了近60%的销售额。
金世纪位于深圳市罗湖区一写字楼的单间办公室内。一个工作日下午，记者前往该公司，看到室内有五六个工位，仅有一人值守。
背靠连氏家族
2024年7月，科新发展迎来新主。彼时该公司披露，连宗盛出资2亿元，通过合计间接持有上市公司33.23%股份，成为公司新实控人。
作为深圳市潮汕青年商会常务副会长，连宗盛被市场认为是新一代潮汕人创投的领军人物。他的入主，也使得科新发展与潮汕资本巨头连氏家族的关联再次受到关注。
证券时报记者关注到，2024年7月，深圳潮创会发布了一篇题为“轮值主席走进连宗盛常务副主席旗下盐田中通现代物流园参观交流”的文章。
企查查显示，深圳市中通现代物流有限公司（下称“中通现代物流”）位于盐田区，其全资股东深圳市安泰城投资发展有限公司由连宗濠、连宗祝分别持股95%、5%，而两人也以相同持股比例，控制深圳市中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下称“中通投资”）。
虽然目前未对中通投资直接持股，但中通投资官网显示的“董事长致辞”中，签字人为连氏家族的核心人物之一连卓明。资本市场对早年连卓明、连棹锋、连卓钊三兄弟组成的“潮汕连氏家族”并不陌生。
深圳潮创会官微去年8月的一篇推文也显示，“深圳潮创会会长一行到大为股份(002213)参观交流，并向连卓明董事长颁发深圳潮创会创业导师牌匾”。推文标题和配图中，多次出现连卓明及连宗盛。
不过连氏家族正逐步把“宗”字辈推向台前。从2020年以来，大为股份董事长就已变更为连宗敏。
同一家族控制企业下，业务关系或也千丝万缕。记者留意到，科新发展目前所处的深圳湾科技生态园12A座塔楼，也正是大为股份披露的注册地，两家公司上下楼挨着。
企查查显示，大为股份股东方廷侠参与投资的重庆富坤创业投资中心（有限合伙）中，5%持股股东广田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也间接投资了深圳市深商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而后者的股东之一即是金世纪。
除金世纪外，科新发展2024年前五大客户中，深圳市明正建设有限公司、深圳市焕升建筑集团有限公司也在隔了多个层级的关联后，链接上了大为股份。
科新发展与连氏家族“结缘”的时点，或也可追溯到近十年前。
2016年1月29日开市至2016年2月17日收市，600234股价因短期大涨111.62%受到监管层关注。
彼时上交所下发的问询函显示，新进持股比例达5.45%的股东钟安升声称不存在一致行动人，但经监查，其与股东郑俊杰、连妙纯、连妙琳、侯武宏、钟梓涛等的开户交易情况疑似一致行动人，且六人合计持股比例已达总股本的22.34%。
此后钟安升与郑俊杰、连妙纯、连妙琳、侯武宏五人承认了一致行动人关系，合计持股比例达到18.04%。
据上交所监查，连妙纯、连妙琳在交易600234股票时的MAC地址一致，且姓名相近。连妙琳、侯武宏、钟梓涛的开户地址同属广东汕头潮南区司马浦镇。而公开资料中，连卓钊的原籍也位于司马浦镇。
截至2025年一季报，上述五位一致行动人依然位居科新发展前十大股东之列。
经营屡屡跨界
科新发展多年来不断跨界，寻求着转型发展道路，“造血”能力未见明显改善。
仅近十年来，该公司主要收入来源从最初的自有房屋租赁，调整至红酒贸易业务、广告传媒业务，再到后续的建筑装饰工程业务。
“虽然科新发展阶段性实现归母净利润扭亏，但上市25年来，该公司扣非净利润仅在6个会计年度实现盈利，在主业频繁变动下，盈利能力并未实质改善。”前述财务专业人员提及，科新发展2024年扣非净利润仅为810.13万元。公司期内实现的归母净利润3997.7万元中，非经常性损益贡献达3187.57万元，含出售陕西润庭广告有限公司51%股权取得的资产处置收益1248.8万元，公允价值变动取得的收益493.71万元。
同时，虽然2024年业绩扭亏，但科新发展现金流与偿债能力却持续恶化。2022年至2024年，该公司经营活动现金流分别为892.62万元、-3921.65万元、-1235.4万元，显示主业造血能力不足，依赖外部融资。
2024年科新发展货币资金仅为6111.02万元，但应付账款高达2.16亿元，公司短期偿债压力较大。期内，该公司应收账款同比激增178%，达到2.33亿元。
据科新发展披露，公司2024年报告期确认公允价值变动主要涉及两方面，一是参股公司真金砖经营持续亏损，公司对其所投资的股权公允价值变动计入本期损益金额为-65.97万元；二是公司资产天龙大厦受房地产市场行情的影响，公允价值有所上升，投资性房地产公允价值变动计入本期损益金额为493.71万元。
“回溯科新发展财报不难发现，该公司投资性房地产公允价值变动频繁，2022年减值1222.74万元，2024年增值近494万元。此外，参股公司真金砖持续亏损，却未计提减值。”此外，有财务人士指出，2024年科新发展营业收入、营业成本均为3.5亿元左右，但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从2023年的1.63亿元，激增到2024年的9.48亿元；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也从1.81亿元增长到9.17亿元，如此大的现金收支变化，背后原因要关注。
对于上述问题，科新发展在回复记者采访时称，投资性房地产为公司拥有的用于出租的太原天龙大厦1幢房产及2幢房产（除公司自用外）及天龙大厦土地使用权。公司采用公允价值模式对投资性房地产进行计量。根据规则，公司每年聘请独立的有相关资质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对期末投资性房地产公允价值变动进行评估，并出具评估报告，公司以此为依据进行核算。
而2024年利润表项目与现金流量表项目差异较大的原因，该公司称主要是开展互联网广告营销业务所致。根据该项业务所处行业特点和业务实质，按照会计准则，在利润表中，营业收入采用净额法核算（即毛利确认为营业收入，成本为0）；而现金流量表中，对应的资金流入和资金支付按总额分开列示导致，剔除该因素影响后，差异合理，主要为收付款结算差等导致。
（证券时报记者张一帆对本文也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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